相遇恨晚，爱而不得

MeadXu

　　那天晚上，我们失散多年后的初次相遇。他就坐在我的身边。我说：“她还好吗？”，话音刚落我就后悔。当年的她，从来没进过我的法眼。不知怎么被他看上的。年少轻狂，身体和心灵总是要有个归宿的吧。我能理解。多年之后，他依然满身的温暖气息，他没有老，而当年就欠缺姿色的她，如果没有添了内涵反倒添了岁月，我不敢确认了。急忙改口，先问：“还是她吗？”他答：“是她”。我就更加好奇：“当年是她追的你吧？”我承认自己问出这句话带着毫不掩饰的无礼，而这种无礼是我随后才意识到的。他说“是我追的她。”“真够贱的”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词，我被我自己的刻薄吓了一跳。原谅我因为太懂得他多年之前的飘逸俊雅，才忍不住让思绪狂飙了一下。此刻我匆忙调整着自己的心态，想让自己表现得更有教养些，尤其刚才关于那一句无礼的问话，让我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头别再说出第二句，我不想因为自己毫不留情的语言伤了他的心。他的选择，我永远都尊重的。

　　我和他，当年没有，现在也没有交流过关于感情的话题。但我想我是懂他的。对于他的婚姻，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不匹配的恋情，如果还成立着，那中间，一定是有故事的。不问我也知道。那种无法舍弃的“从一而终”，即便不是为了她，也为了自己。不累吗？欠缺的那一方，一定也会想方设法去拴住一段感情的。探查、追踪、无理取闹，还有让人不忍直视的低到尘埃中的讨好乞怜，哪一种，不是一天一天把另一个人熬着呢？而这方对那种长在生命里的陪伴呢？痛着，也不忍离去，宁愿负了天下人，也不肯负了自己的执念。

　　他们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，我不得而知。我只是凭着直觉，此刻的他并不爱她。而我也居然相信了这个直觉。很多次，当我看到他接到她电话时候的仓皇失措，就总是忍不住想到当年的自己。心路历程，不必交流，尽在不言中。或许我早已经看破红尘，而他正在红尘温柔潜倦。我始终无法摆脱早年那种不安的心绪，在他身边，尤甚。无非是彼此的探查、追踪、锁定，加上我要你爱我，我要你看着我的诉求。时时刻刻，带我返回刻骨铭心的记忆里。他，一如当初的我。而我，又何尝能接受离开？我常常想象自己是他，我最知道自己的心结所在，让我自己来破解我自己的迷局，而结果，依然是个死局。我们这代人有太多的禁锢，没法破解。这不怪他。

　　他说婚姻是一场修炼，我相信。我无意挑战什么，成全他的修炼吧。只是不想在自己的心上一刀一刀划下去，伤着自己去成就他和她的修炼。就让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修炼吧。我说过我不拯救他。我只拯救我自己。他的喜乐，在他手上，他随着她修炼，一如当初的我，愿意随波逐流，咬着牙，我或许现在也修炼成他的模样。

　　年深日久，我想他们之间已结成了深厚的情感吧。就像此刻，他宁愿伤我，也保全她。有他这样，就够了，我也就知道了自己的位置，也就知道了自己该何去何从。感情，没法讨要，擦肩而过，我和他，都无能为力。